信用卡结算制度：光彩否？

1 2023年3月4日，美国斯坦福商学院，原金融学教授徐辰琪，在《纽约时报》发文，“信用卡回馈计划并不光彩的一面”。不妨，将其相关者，摘译如下：

2 平日里的星巴克刷卡之举，换来的是头等舱机票，或者哥斯达黎加的远足；获益良多，但并无花销？并非并无花销。比如，高学历者，通常是城市专业人士，其享有的信用卡特权，是身价更低的消费者向其提供的补贴成就的。他等无费预定酒店或者免费步入机场贵宾室，最终买单者，是身价更低的消费者。

3 2016年，美国大通银行蓝宝石储备信用卡开卡，其申请开启（以下简称“高级卡”）。持卡人享有特权可获奖励，其积点可能成倍成倍增长。对花销随意的旅游者或者用餐者来说，其价值远过陡峭的年费550美元。当年的需求如此之高，大通银行以备印刷信用卡的金属卡片，意外断货。蓝宝石储备信用卡的巨大成功，挑起了信用卡特权大战，诸多银行涌入这一市场，开卡奖励甚至直逼数千美元。

4 美国联邦储备银行发布2022年报告，前述那一类回馈计划的成本，视若信用卡交易规模的一定份额，在2015年到2021年间，攀升了25%。因为这样的好运之喜，富有的职业人士，纷纷涌入社交媒体“照片墙”，发布招人羡慕的白沙滩、酒店套房和机场贵宾室之类的照片。

5 不过，高收入的旅游者，绝少身负信用卡余额，生息生费；在传统上，这类息费产出发卡行的利润。

6 刷卡折扣，或者商家接受非现金支付的费用，斯坦福大学最近的一份研究发现，信用卡承载的回馈越多，则前述费用也越多。

7 在美国，信用卡刷卡费用，是全球最高的，典型比例是，每一笔交易的百分之2-2.25。这是欧盟现行费率的8-9倍。绝大多数商家，都将其转嫁给消费者，向消费者收取更多的商品价款，不管消费者用什么方式支付。

8 结果呢？低收入的消费者，不得不为其购买的商品支付更高的价款，但是，他们殊少染指回馈计划的回馈。长期跟踪前述信用卡回馈分布结果的美国联邦储备银行，得出前述结论。2022年12月报告估算，价值相当于150亿美元的年回馈，从穷人转向了富人。

9 按照旧金山联储银行报告，美国内国中值收入者，即稍稍低于7万美元者，其采购的23%借助信用卡结算。收入往下者，前述数字陡然下降。将近一半的家庭，使用现金或者借记卡采购。年收入超过15万美元的家庭，频繁使用信用卡，或者在44%的的时间里为之。

10 就算他们需要，穷人染指承载回馈的信用卡的可能性，少之又少。为何？承载最高价值回馈的信用卡，仅限富人获取。第一，FICO信用分至少在700分，才有资格开高级卡。这选下去了内国的一半。只有21%的黑人家庭，其FICO信用分高于700分。第二，发卡行会考虑申请人的收入和债务与收入的比例。纵使高分申请者申请，也会因为这一方面失去开卡资格。回馈良多的和奖励丰厚的信用卡，银行绝不愿意将其签发给这样的消费者，如若他信用过低囊中羞涩。

11 现在谈谈回馈计划的设计：酒店5倍积分，餐饮3倍积分，“SoulCycle”健身会所优惠券300美金，萨克斯第五大道精品百货店优惠券100美元。这一代高级卡，通常无条件回馈，甚至奉送奢侈品，进而将美元现金直接转入最高收入的持卡人。现金备用信用卡，（以下简称“标准卡”）低信用分低收入家庭可以获取，但其承载的回馈要逊色许多。

12 维萨和万事达，运营两张最大的信用卡网络；美国总计6.5亿张通用目的信用卡，其中77%为两者囊括。他们是成千上万家银行的代理人，指定商家的使用条件和刷卡折扣。2021年，这两家公司产出770亿美元的刷卡折扣，他们与发卡行分成。

13 前述这样的信用卡，如若介入结算，其业务流程，可见下图一：

图一：流程(https://weibo.com/2938710425/5107077741284271)

14 对照上图一，可做这样的大致的说明。消费者，在超市买下一箱听装“可口可乐”。从这一笔买卖中，可以分解出结算关系，即，完成买方向卖方支付钱款；这一种关系，在今天，多借助于信用卡系统。再将这一借助的信用卡系统，抽离出来，用今日的提法，这是一个“社区”。

15 在这一社区中，有作为买卖主体的买方，通常是个人；有作为买卖主体的卖方，通常是法人；有买卖支付中介，通常是银行，即法人；也有提供支付网络服务的卡组织，法人中国银联或者美国万事达。如若将这一社区简称为“社会”的话，这些人或者法人，就是社会的成员。

16 这样的社会，且不谈其自足否，清晰可见的是，社会成员，可在其中追寻社会目的，当然，这里的社会目的，是结算；除此之外，买卖双方各有各的的目的，也就是买卖目的，特别是，在这种买卖中，结算只是其中的一种环节。结算举措实现的，是结算目的；买卖行为实现的，是买卖目的。

17 只不过，买卖双方，买方想少付一些，卖方想多收一些；尽管可以谈成，但他们的利益是相向的；就是靠信用卡系统完成的结算，维持这样的系统需要花费费用，角色不同，费用也不一样。因为这样的花销或者费用，或可滋生冲突；为了避免冲突，需要相应的规则协调；结算本身，也需要规则。在这样的规则之下，借助信用卡结算，其结果要比现金结算，或者更可接受，或者更为有效。这样的社会生活，可能更有意义。

18 接受也好，有效也罢，皆基于社会成员认同前述规则的约束力。如此，问题就来了，为何认同？何来约束？在回答问题之前，先行披露，由学者“Lulu Wang”尚未未发表的论文“Regulating Competing Payment Networks”梳理出来的数据，见下图二。

图二：费用(https://weibo.com/2938710425/5107077741284271)

19 从下图可以看到，种种回馈计划下的回馈数额。这样的回馈，其一，“羊毛出在羊身上”？其二，前文已经提到，高学历者享有的信用卡特权，是身价更低的消费者向其提供的补贴成就的。这样的事实，可以接受也好，称颂有效也罢，皆基于社会成员认同前述规则的约束力。这样的规则，不妨称作信用卡结算制度。尽管社会成员认同，但这样的制度是公平的？

20 不妨启用罗尔斯扫描。罗尔斯教授在《正义论》里阐发，在原初状态下，缔结社会契约；社会契约条款包括：其一，自由条款；其二，差别条款。自由条款，优先于差别条款。如此，条款是公平的，社会契约是公平的，依据社会契约制定游戏规则，并以其治理社会，这样的社会治理是公平的。就从原初状态开始。

21 前述信用卡结算制度，其文本就是信用卡章程；这一文本的信用卡章程，由银行和消费者缔结。缔约前的状态是，人人平等的原初状态？如若不是，信用卡结算制度，难言公平。

22 申请信用卡的消费者和银行可谈，是否使用信用卡章程。不过，银行手里的选择是，使用和不使用；消费者手里的选择是，同意使用和不同意使用；银行可以识别出来的消费者的意向也是，同意使用和不同意使用，甚至银行将这样一种识别，委诸消费者掌中的“iPhone”，即，让没有人类意识的机器识别。

23 这意味着，消费者是教师还是学生，银行是富可敌国的上市公司，还是怀揣诸多律师和会计师的高科技公司，所有这些因素，足以影响谈判能力的因素，在谈判之时，无一起所用。消费者和银行的谈判能力，毫无差别地一致。在这样的原初状态下谈出来的是否使用信用卡章程的协议，是公平的？若属不公，天下还有什么公平可言？

24 有意思的是，银行，区别借记卡、标准卡和高级卡；罗列FICO信用分额或者收入和负债比例等等，以资决定，是否准许开卡。这将原初状态，毁得干干净净；因此缔结的信用卡章程，岂能是公平的？特别是，不公平在何处？

25 再谈自由条款。从上图一，消费者介入信用卡结算流程。在这一流程中，消费者也就是信用卡持有人，刷卡与否的决定权，得以保留？看起来，刷卡与否的决定权，保留了。你愿用现金结算，就不刷卡；你不愿用现金结算，就可以刷卡。

26 不过，刷卡折扣，或者商家接受非现金支付的费用，在美国，是全球最高的，典型比例是，每一笔交易的百分之2-2.25。这是欧盟现行费率的8-9倍。比如，2016年美国大通银行蓝宝石储备信用卡，其陡峭的年费是550美元。这不是毁了消费者的刷卡自由，是否也是限制刷卡自由，有违自由条款？这就是特别的一面。

27 再谈差别条款。银行，区别借记卡、标准卡和高级卡。只有高级卡享有回馈计划下的回馈。银行收益，在信用卡结算体系内的收益，来源于生息生费。借记卡和标准卡，皆能生息生费；但高级卡，原则上不会。其结果，就是回馈，来自于生息生费。也就是前文所言，高学历者，通常是城市专业人士，其享有的信用卡特权，是身价更低的消费者向其提供的补贴成就的。

28 如今的社会，在经济方面，难保事事平等，难免有差别。在罗尔斯的差别条款之下，这样的差别是容许的，即差别有利于劣势成员的福利。在信用卡结算系统中，反倒是，高学历者，通常是城市专业人士，其享有的信用卡特权，是身价更低的消费者向其提供的补贴成就的。这触碰了差别条款。这也是特别的一面。

29 历经前述罗尔斯扫描，可以得出，信用卡结算制度，多有不光彩之处，难言是公平的。